一、八月往事

        又是在八月……

        多年来，害怕度过八月，尽管八月里会迎来每一年生命年轮的开始，但每一个八月都充满太多不堪回首的经历，总是布满泥淖、悲伤和绝望，如若不是上天厚爱，或许我早已流落、颓废、失去信念，但我感谢每一个八月，因为最终又赐予我以“转折”，在每每绝望处发现那生命之新意，重新战斗、寻找开始……

        06年那个夏天，世界上最不希望落榜的人——我，被上帝安排一个月内连续落三次“榜”，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，我一直认为中国高考史有必要记下我这样惨烈而壮观的“一笔”，那个八月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，有些郁闷有些昏沉，直到八月的最后几天，才又重新打起精神，慢慢平复下来，到处借书、找学校、和友人一起来到广安开始“复习”生涯——那个时候甚至我已经下定决心真的“再战”，但上帝在半个月后，选择让我补录、选择让我来到浣花溪畔、来到那个叫川师草堂校区的地方，开始四年的大学生活，那年我提着箱子来到成都，就一直没有再离开……

        07年那个夏天，大学第一年结束，有三门课程考了60分，全班倒数第五，因为那个学期我老是在上课的时候逃课到楼下阅览室去看报纸，每天早晨英语课望着窗外写“诗”，我计划走遍成都的每一所大学，我计划过出一本诗集，计划过骑自行车绕着四川骑上一圈，也“热情洋溢”的和室友计划暑假去乡下支两年教……结果可想而知，那个八月得到成绩的时候，我很痛心，那个八月，身体又生病了，又打消掉最后的一个计划——暑假在成都打工。八月还剩不多的时候，每一个夜晚躺在乡下的竹席上，无不愧疚难当、充满悔恨，期望改掉所有的“不切实际”，想重新开始，一点一点地去做、做一点点事出来……

        08年那个夏天，今生难忘，怀揣着大学发的那两千多元助学金，在七月的最后返回成都，预备做一场“大生意”，那个时候赶上奥运会，我自以为是一个绝好的机会，但毕竟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“学院派”，会忽略很多因素，回到成都，恰逢“脚癣”复发、合作伙伴的临时退出，那个八月，白天骑着自行车在成都每一所大学之间穿梭、到处贴“牛皮癣”广告，而晚上，则到小区摆地摊、和城管打着“游击战争”，那时候我害怕失败，唯独期望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……直到生日那天去了西南交大，在雨中踢了一场球，找到那份褪去已久的奔跑中的振奋情怀，直到从西交回来，在隔壁的西南财大教室里写了整整两天的“反思录”——实在是太快，我大三了，在搬完校区后，我想来一次彻底的“改变”，计划用一年时间去做三件事，于是那段时间写了很多关于“变革”的文字，于是剩下的一年多时间里，我一直在做那三件事，期望都能做到最好……

        09年的那个夏天，依然是八月，狠狠地伤痛了一次，不知从何说起，便不再说——这样也许是一件好事，因为每一个轮回都已失去最精彩的开幕。回复状态后，开始考虑出路，准备找工作的事，八月末，暗自给自己拍了一个时间表，所幸，尽管中途很有一些“插曲”，但一切都如此“按部就班”——包括工作、包括大学最后的“表演”……

        又是在八月，今天离我从学校出来实习，刚好是整整7个月，这七个月的时间，是如此漫长又短暂，当拿到毕业证书、签完合同的那一刻开始，我觉得我会是一只鸟 —— 只是不知道我飞出来翱翔，还是飞进一个更大的笼子，总之，我觉得我在飞，像一只小小鸟一样，不管前面是森林还是沙漠、是天堂还是大草原，我都在飞……

        这半年来，我很感谢一切机缘，自己来到一家不错的公司，尽管这里也有很多不足，但我也已摆脱了过往用“学院派”的目光去审视一切的判断学，我希望自己能尝试着去观察、接触和剖析……

        我也很庆幸自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部门，因为我感受到了“温暖”、开心和舒适，尽管这里还不能说是不是自己的终极选择，但我既然来到这里，我希望自己会是努力去做最好的那一个人——至少是我自己心中的最好，谈不上优秀和聪明，但我在努力……

        老是有朋友问近况如何？工作在干些什么？有时候说得好听，回答叫“钢铁贸易”，说得直接一点，就一“卖钢的”，不过卖钢不是以前在超市卖糖卖玩具，大声“呐喊”两声、再搞点促销什么的，就完事了，我现在开始很珍惜这份工作，因为它是一个“窗口”，甚至通向所有“窗口”，只是需要我去极力发现本质而已……

         这半年来，我的工作大体上可以这样说，打打电话、坐着公司的车出门拜访客户、或者陪人吃饭喝酒、和一群老道的商人反复周旋，我应该已经打过不下一千个电话了，所以我感谢曾经有一段干电话访问员的兼职工作经历，为我提供了一些必要的经验，至少年皮厚，被人挂电话和不理解不至于影响情绪，也非常享受坐着车去德阳、绵阳、眉山、乐山……这些旅程，尽管忙忙碌碌、但是既考验一个人的毅力，我喜欢到处跑，所以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去……

        

二、如此八月……

 

         今天是2010年8月19日，这三天来有些睡不着，也许是因为太急切、太浮躁、太想去突破，于是只好不到十一点便早早躺下，放上音乐，戴上耳机，听着歌慢慢睡去，请求同事睡觉的时候帮我关电脑。也许是太想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，因为是八月，我已经感受到压力和悲伤，也感受到转机就在转角处，恰恰是这三天，我愈发发现自己的那些不足，也只有在关键时刻，才能将自己的优劣、好坏坦白出来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。

        还好，我在飞、在突破、像过往几个月一样、向过往所有的转折处一样，天使会爱笨小孩，我很笨，但已经不小了，没有那么多时间、资本和机会等着让我“踩”，如果这只是一种假象，我希望自己最终能趋于平和，不管是好是坏，我都认，都继续去飞……

        记得半年多前，在学校和刘涛师妹巧遇，聊了一会儿，便问自己当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，会有什么打算？其实事实上那一刻我很茫然，因为的确没有想过。

        而当真正抵达这个时刻的时候，我却还是疑惑了，竟迟疑了一个月，而月初的时候，自己则去了绵阳· 梓潼，看望那里的留守儿童，当在和那些孩子做交流的刹那，我惊奇的发现了十年前的我的影子，找到了十年前我的那些小“梦想”……

       一次乡下“旅行”（严格意义上算不得是），总归会令人回想起很多陈年的事，于是直到有一天，忽然想起十多年前，那时候还在乡下，那个时候的乡下有很多“空巢老人”，因为那个时候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，那时候我在老妈开的小店里看着所有过往的路人，我发现那些“留下来的人”——那些年迈的父母、妻子以及孩子，最令他们自豪、站在门前远远张望的一件事，便是看着乡上邮局的人骑着老式自行车，径直朝他们的家里走去，递上一张汇款单——因为那是乡下，因为那是出去了的人对留下来的人的“承诺”和责任，没有什么额外的形容词……

        所以，这周星期一，我准备“偷师”，做了一生中并不引以为傲但早就该为之的小事：将第一个月所有的工资和奖金，全部寄回了家。虽然只有寥寥数千，不过我还年轻，而今天，倘若当我再次回家面向父亲的坟茔时，我的心里也终于可以感受到一丝平和与歉疚的罪赎，因为我已隐忍了足足十一年，这是太漫长、太漫长的十一年，是已经不能再重新来过的十一年……

        我多么希望看到当母亲拿着那张薄薄纸片的神情，但我事实上不会看到，只能想象，尽管如此，我会觉得心安，因为现在我有更大的力量和资本，可以像以前每次她打来电话来我都要不断重复的那句话一样：我很好啊，什么都好……

        那天去邮局，邮局的阿姨看着我的身份证很吃惊的问我，说你是87年的啊，我儿子也是87年的？！恩，我说是，呵呵，是不是看着不像，有点显老……

        恩，因为所有人都叫我“老秦”，我觉得很亲切，以前和朋友开玩笑的时候，我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脸上从来没长过“豆豆”，他们一般都会作“咬牙切齿”状！也许，我的脸上只是比少许人多了一些岁月的“洗礼”而已，所以舍不得长了，是吧？！呵呵……

        八月，一个令我害怕的月份，一个总给我孕育无尽“转折”和希望的八月，就像今天一样。

       当生命即将踏入又一个年轮之时，我同时感受到悲伤和幸福。

       敬畏夜晚，我仿佛又看到了下一次旅行，在那远方之畔独步，循着十年前的梦的旧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