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 

    夜宿大藏凹。这是位于五里山中上部的一个平坦的台地，背山处一座近年来修建的小庙，很简陋。以往的假日这里还是比较热闹的，大概是今秋天气不好，尤其是这个国庆长假多雨的缘故，没有游人，一把铁将军守着大门，进去不得。庙前的平地很开阔，有数十亩，听说以前是一个淹着浅水的塘，到庙里需绕塘而行。水自地下来，水不深，但很清澈，水下铺着一层绒绒的水草，在月朗风清的秋夜里，天上一个月亮，水里一个月亮，虫声唧唧，山林静谧，到也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。不知是什么时候，寺庙衰败了，没了人打整，任凭野草杂树疯长，池塘变成了湿地，后来的人们为了缩短行走距离，将水放干，铺上了石块。近是近了，味道却就索然。湿地上铺满了几种不知名的野草，开着紫红、淡绿、黄黄的小花，如铺上一层锦绣，看着很舒心，也让人不忍下脚。各种野蜂飞吻着野花，嗡鸣不断。大藏凹，不知是因寺而名呢？还是因地名而寺。就像山下庙底下的庙是什么庙，有说是祀白起的，有说是祀伯奇的，还有说是魏忠贤的生祠，不一而足，谁也扯不伸展。反正价值都不大，就是扯伸展了，也没有好大的意思，难得费神。况且佛家讲究“因缘”，兴有其缘，败有其因，时过境迁，缘来缘去，难得理会，不如吃喝实在。     “民以食为天”，吃是一件大事情。民间说“吃、喝、嫖、赌、抽、坑、蒙、拐、骗、偷”的人为五素俱全，不管这五毒如何解释、排列，“吃”为诸毒之首。大藏凹本身离城不远，走得再慢，两三个小时就到了，到此地来露营，本身就图一个安逸，耍个情调。要安逸，首先是要吃安逸。这里大家都是常来的，一来熟悉，二来没有好养眼的风景，整治吃食就是主要的事情。庙里柴方水便，大家都很勤快，搬石头的搬石头，搭灶的搭灶，洗菜的洗菜，没得好一气，就开干了。由于只带一口锅，只能边煮边吃，边吃边等，有的在煮，有的就去火塘中烤洋玉、板栗，汤喝了烤肉，口渴了喝汤，你劝我一杯，我敬你一碗，你给我切一块肉，我给你夹箸菜。天色阴里透晴，秋风和爽，不冷不热。在敞开的心扉里，彼此无猜无妨，一由性情脱缰。一大群老鹰，不知是受了下方情绪的感染，还是被这诱人的香味所惑，于晨昏之际，火旺食熟之时，总在头顶上方盘旋。 

    天黑了下来，主菜才出来。主菜是一只烤鸡。为烤这只鸡，带了不少的家什累赘，当然得要慢慢的整。吃是口福，烤的过程也是一种细致的享受。望着鸡块渐渐从白色变成浅黄，由浅变成金黄，浓香四溢，如果腹中空无一物，这个过程绝对是一个让人饱受煎熬的过程。这时，头顶上方靠山的天空现出一片蓝天，群星闪烁，与地上的萤火相映成景，也相应成趣。“时见疏星落画檐，几点流萤小。”星星、萤火、露营灯，还有在黑夜里眨着的黑黑的眼睛，是一种生活中自然流露的淡泊。就这样从下午一直吃喝到深夜，殊不知，十个人喝掉了十斤酒，三、四十斤的菜品。“肴核既尽，杯盘狼藉。相与枕藉乎舟中，不知东方之既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