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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之牛背山

时间:2013年07月12日 信息来源:本站原创 点击: 字体:
题记:
 
十五公里的山路上,有诸多的风景,让人有一种错觉,眼目之中逼人的绿,同萦绕山间的云雾,以及白雾深处的流水声,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,仿佛是存于心间的一种纯净灵魂的映像……
 
 
 
一、雅西高速上
 
 
源于一场滨河的茶话,一次旅行仓促的只剩买车票的时间,原不在我的计划之列,可是什么驱使着我前去?我说不清楚。
 
 
旅行的感觉便是在路上的感觉,不论单车,徒步,巴士,在路上,途中的风景不论是村落、河流,平原、山地,人总能够找到安宁。
 
 
车过三环即上成雅高速,沿路是典型的川西风光,从成都平原过渡到丘陵,再由丘陵到山地,这期间只有两小时的车程。过了雅安上雅西高速。雅西高速为新修的高速路,通车不过半年,所过之处皆大山深沟,几无平地,修造代价之高难度之大,不亚于四十多年前的成昆铁路。好似凌空架起,山间植被茂盛,翠色逼人,沟壑幽深,人的眼界全然无个落处,神经便不由的有些紧张。出雅安不久,雨雾便从车子行进的方向呼呼的弥漫而来,山谷中如同为蚕丝填满,车子同行船一般,只在隧道或者山势缓和处靠岸,这时人的心也仿佛靠了岸。
 
 
我心想前方不远处在下雨,果然,车子不久便驶入茫茫雨幕中。穿过一条隧道,到了山的另一边,眼前豁然开朗,高速路桥下的河谷迎着午后斜阳如同镀金,闪闪的曲着身子,逶迤在村舍同稻田周围。旅途中的人,看到这样一幅景象,竟无言了,莫不是为一种安宁所震慑了吧。
 
车子在石棉县下雅西高速时,已是傍晚,在路边的一家饭馆停了大约半个钟头,我们打算到冷碛镇吃晚饭,所以只是在这饭馆附近走走,过后车子沿着大渡河河谷北上。夕阳为西天的云弱化了,又为高山所挡,河水暗淡,突突奔流的声响让人感到一股力量,这股力量,同两岸逼迫而来的陡峻的山,让人产生一种隐隐的不安。

途中经过石棉县挖角乡,从挖角乡沿山谷小路上去有个名叫王岗坪的村子,这地方是我先前徒步计划的一个目的地,从此地看贡嘎,距离更近,而且水平角度同轿顶山一致,对于贡嘎圣洁的美,我一直寻求着去接近,以为这样自身因之净化。
 
 
有个地方在修高速,从半山处开凿,碎石沿着山坡铺开,直抵河谷,状貌如同发生过山体滑坡一样,在跨河的地方,混凝土桥墩从河谷岩石上伸到半山,远处看样子十分纤细脆弱。
 
 
我们在晚上九点到达冷碛镇。我联系了鱼进沟村的赵军长,军长为我们联系上山的车子。到达军长旅舍已经十点过了,军长家便为我们烧菜,我们安放好行李,见墙壁上各处皆是涂鸦,便从军长借来笔,在一个角落上题上自己胡诌的打油诗。

军长家为我们准备的饭菜还算丰盛,有两道美味,一道是腊肉,另一道颇菜不寻常,食材是一种罕见的菌类,军长谓之龙须菜,是山中的尤物,据说拿到市场上可卖得一两百元一斤。军长稍微有些夸耀之词,但于其热情爽直的性格无不妥之处。谈及诨号"军长"的来由,以及客栈缘何而来,又如何在广大旅友中建立良好口碑,军长更是眉飞色舞。借着兴致,军长便邀我们喝酒,我们先前各要了瓶啤酒,到后又各添了些军长的泡了枸杞的高粱酒。我虽不会品酒,但这酒入口并不烧喉咙,觉得军长这酒应该不错。由着酒性,大家情绪更高了,助着军长讲故事。军长起先只是在冷碛镇同这村子之间跑摩的,搭载上山的徒步客。一日,没有搭到客人,空车上山回家,路上遇到几个精疲力尽的学生客,于是想,反正空车回去,免费搭个人上去吧。军长停下来说,我这车空着上去不如搭你们的一个上去,只能搭一个,女娃娃体力差些,就搭女娃娃上去吧。学生们因为戒心,明确拒绝了军长的好意。军长又说,那我搭你们的背包上去,我家就在上面路边,你们很方便取走。当然,学生们还是拒绝了。军长因此悻悻而去,但也想的明白。等到几个人东倒西歪的上来时,又下起了大雨,军长不记前一时的冷遇,把这帮学生邀进家中避雨。学生们发现这位好心人竟是上山时的"好意"的摩的司机,心里已经有些感动。军长招呼学生们住下,又招呼老婆做饭。可学生们宁愿吃自带的冷食,也不愿麻烦主家,而且态度也很执拗。末了,军长急了,喊来老婆一把收起桌上的冷食拿去厨房热好,又端上来几道自家的好菜,灌来高粱酒,几位学生彻底放下了戒心,同军长痛饮起来。临走的时候,学生们劝军长开个客栈,一个内蒙古的学生还想好了名字——赵军长青年旅舍。军长起初并不在意,大概一个月后,有一队人从山下摸上来找“赵军长青年旅舍”,这时候军长才着意开办旅舍。原来先前那几个学生回去之后,写了游记攻略,里面大大褒扬了军长。这样军长的名号便在网上传开了。我们几人也是在攻略上记了军长电话。


军长旅舍中还有还有其他人,我们到时已经很晚,那些人已经休息了。第二天一早,才知道还有五个,四个妹子,一个汉子。同我们这队恰好互补。

对于山上的天气,来之前就知道了大概,所以,清晨时看到弥漫的雾气也并不至于懊恼。由于负重同上一次徒步减少了一半还多,这次徒步的起始还是挺轻松的。在清幽的山间穿行,眼前为雾气朦胧,听得鸟啁啾,听得水叮咚,看不见山谷多深。走在从岩壁上开凿出来的小道上也不觉得惊心,只是悬崖边上的灌木印在茫茫的白雾上,只觉得很美。我走在后面,拍突兀出来的岩石,拍折进岩壁另一面的曲折小道,拍花草果子,还有这路上的纵队行进的人。


过了这段崖上小道,下到谷底,一条溪流在大石间涌动,过了溪,继续沿小道行进,在溪流上游的另一处,军长说这里的水可以直接喝,我也下到溪水旁掬起一捧喝下,甘甜可口。再之后就告别溪流,在灌木丛林中穿行了。这时候阳光从云层缺处下来,林间的一切便在梦幻般的光影之中了。前一晚的雨使得青苔湿湿的,又带了阳光,到人眼里,仿佛是滴溜溜的翡翠。枯叶因为雨水同阳光,也显出缤纷的色彩。这样的小道上行走,却很闷热,加上海拔渐高,一行人显出疲惫的神色。

这时候天上大朵的云彩,阳光时不时的透下来,晒在人皮肤上有些灼热。路上的积水和草木上的雨露为阳光映照,闪着熠熠光彩。为水浸湿的岩壁上青色的苔和褐色的苔斑斑点点,还有些小花,一些蓝色的花,疏疏落落的开放着,仿佛开在岩石上。山坡上草青翠,淋了雨水,又带了阳光,如同透明的,向上望去,仿佛是这天空的镶边。草地上花儿闪呀闪着,真是一派春天的景色。


到达牛背山客栈已近于下午四点。客栈是松木搭建的,大概是因为阳光暴晒的缘故,屋子里面有一股浓重的松香味,加上为日晒而来的热气,使人一阵胸闷。我放下行李,坐到客栈门前观景台上的躺椅上,观景台是水泥地坪,还算平整。这台子的对面本应是贡嘎神山的,因为雾气缭绕,贡嘎的容貌便无法一睹。
 
 
 
雾气只是一大团的,漫到人身上,像是极细小的雨,不多时便在头发上结出露珠来。太阳时不时的出来,即便被雾气遮住,还是白亮的,可对面的贡嘎一直在云雾里。不过,对于爬了九个多小时的山路的我们来说,有个躺椅安放身体也是很惬意的。
 
晚饭之后,观景台上燃起了篝火,放在门口的巨大音响开始播放流行音乐。观景台上架起的相机也被绝望的主人收回去了——整个下午,雾气只是稍微有些散开的迹象,即便这点迹象也一忽儿消失了。雾气在三脚架和相机上凝结出水珠。
 
 
姑娘见我头发为雨雾打湿,便要拿毛巾给我用,我竟没有推辞,跟着去了房间。姑娘拿出叠得方正的帕子,递给我。我却舍不得用,怕玷污了似的,轻轻的在头发上胡乱揩了几下,有些无措,姑娘见我窘相,便走出门外。我出去时,姑娘正在廊上等我,我把帕子递给她,略微等了片刻,等她放回帕子,便先一步走回火炉旁。
 
 
 
火星子从篝火里飞舞出来,在雾气里划了一个小弧线便熄灭了,音响里歌声和围着篝火的舞步一样散乱,我在火炉旁,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嘈杂,仿佛这些声音故意避开我,走别处去了。屋子里的电是发电机输送来的,到了夜里十点半,主家便来催促,说要停电了。没过多久,发动机的轰响骤然停止,屋子的灯光也随之熄灭。屋子里陷入一种深沉的幽暗之中,门口的白雾却渐渐分明了。客人们都回屋了,四下一片安静。炉子里的碳火已经暗淡,但辐射出来的热仿佛并未减弱。姑娘和同伴聊着什么趣事,我除却偶尔附和一下,大多数时候是作一个听者。夜气如同粘稠的液体,包裹着几个默默不语,又似乎有很多话语的人,过了不知多久,炉子散发的热量变得很微弱,门外的湿冷气息侵袭进来。走出去,看看天气,天上偶尔还显现几点朦胧的星光,但很快被雨雾遮住了。我们本打算看午夜的银河的。这夹着零星雨点的水雾愈加浓重,这让人有些泄气,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半,几个人就回屋睡觉了。
 
 
借着手机屏幕光亮摸进屋子,把外衣脱下钻进被窝去。山上天气虽然有些冷,但被子还是太厚了,盖在身上不几分钟便热出汗来,原本白天徒步的汗全凝在身上,山上没有水洗,这新出的汗让人十分不舒服,掀开被子,把身子晾在空气里,瞬间又冷。腿或者手肘若是碰到木板隔墙,便发出巨大声响。如此反复不能入睡。凡哥亦不得安睡。这样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半,我们索性穿衣出去,到平台上。凡哥点上烟,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。
 
 
约摸三点钟,姑娘也出来了。原来是隔壁的人鼾声太大,不能睡眠。星子仍然是时而显现一个朦胧的影子,时而全无影踪。
 
 
三人站在平台的前缘上讲话,夜和风使得话音也朦胧了。几个人谈了些什么话已无从记忆,不过这样的夜里什么谈话都不重要了吧。在这风同雾中干坐,人不多久便冷的不行。于是返回屋中,也不睡,围着桌子坐下。我把手电打亮,倒过来立在桌上,这样灯光就不会突兀出来,只是从外壳透出一小团浅蓝色的光,这样免得惊扰他人,也使得我们默默对坐的情形多了点神秘色彩。姑娘不语,手臂交错放桌上,托着下颚,看着灯光。夜和人都静得如同井里的水,无所想——这时候能想什么呢?
 
大概五点钟出门,我沿着一个坡道走上去,听到上面有人讲话声音,有手电筒的灯光,也有山下上来的人脚步声。天色晦暗,冷风使得身上的单衣形同于无。打开手电,把光旋成一束,一条光柱出现在悬浮的水雾中。如此游荡一圈,在外屋枯坐也无个守处,又回房了。屋内的人还在沉沉睡梦中。我和衣躺下,不多久竟有了睡意,但仍不敢睡,屋角缝隙外的天色已是一片浮白,看到这一线白,心里不安,于是又起身出去。先前的雾气竟然已经散去,观景台前,虽不见得贡嘎雪山,却出现了一挂云瀑,样貌不太明晰,但已使我大喜过望了。于是跑回屋,在姑娘房门前喊,姑娘应了一声,我便又到房里叫醒了凡哥,石头哥。我们向山顶快步走去。这一段距离并不近,因为走路太赶加之山顶空气薄,很快便气喘吁吁的。我们到山顶时候,已经有很多人架好了相机,等候着了。
 
 
已是六点半,日出方向上的天空仍为云雾遮去,下方的云海稠缎一般,眼观竟有如手触摸。上方,云雾如同海啸,推移逼迫而来。众人等待这一堵雨雾散去,许久,除却上方倏忽间裂开一片天光,眼前仍然没有改观。我们还得赶路下山,便等不下去了。虽然有些失望,对于爬山本身,我们还是到了顶的。
 
 
下山时候,腿酸疼,不能快走,我们常常落单。也不急,感觉落远了,就吼一声,前方人回应,便得大致距离同方位了。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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